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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SaTzu

#半現實向

#Tzuyu ver.

『兩個傷心寂寞的人為什麼不能快樂地在一起,大兔子想不通,小兔子也想不通。』

——幾米《世界別為我擔心》

 

一、

十一月初的釜山還留有秋末的涼意,傳說中的秋老虎張牙舞爪把手伸進冬天的邊際,安定地發揮陰晴不定的特性。

周子瑜向來不喜歡這樣的天氣,夾在冷熱之間,沒拿個底總讓人心煩意亂。

自從團體活動宣告暫緩後,成員們各自開展不同的道路,周子瑜順理成章掙了模特兒,接了好幾分硬廣工作,也算是做得風生水起。

大約多虧了經年積攢的知名度,現在的路途走得很順遂。

日子隨之安穩了起來,取而代之的是朝九晚五的規律生活,前些年過得太辛苦,動輒就是突發工作來襲,連續一週沒睡上好覺都是常態,如今雖然稱不上清閒,但也落得一身輕鬆。

周子瑜骨子裡的工作欲時刻燃燒,卻找不到合適的出口。

出道六年至今,從沒料想這樣的日子。方出道時年少輕狂,總以為熱情能燃燒長遠,卻沒猜到自己的熱情還在但外頭的人卻不再如常了。

其實活動暫緩的事早有兆頭,不只周子瑜心知肚明,其他成員都淌著同一趟水。

新興女團重磅推出時,一群人百無聊賴地坐在宿舍客廳裡,有一搭沒一搭的聊。生存實境的噱頭不再新鮮,這回重歸以往模式,年輕人的夢想都在等大人的肯首。

以後怎麼辦啊?

孫彩瑛悠悠地說著,回應她的卻是一片沉寂。

也不知道是大家各有盤算還是真不曉得該怎麼辦,這個話題在幾個鐘頭後無疾而終。

後來像是開啟各自的工作欲,不願輕易埋沒沉浮,一有機會就死勁兒往上攀,大多人都是這樣的。

照這個理來看,相反清閒的周子瑜確實是異類。

只是工作環境長年圍繞在外市,每天來回宿舍和工作室實在麻煩,她索性在附近找了新居,簡單租了屋子,暫時入住。

所以周子瑜也好陣子沒回老本營了。

和成員們說她忙;和公司報備自己有其他規劃,還在朝目標前進。雖然都是些騙小孩的藉口,但居然也沒人戳破,日子照常進行。

直到十一月,她向公司獅子大開口摳了一段假期,經紀人從中斡旋,費了很大的心力才攥得一週。

只是這個假期沒和成員說要去哪裡,她在群組裡輕描淡寫提及假期,餘後的聊天內容就盤旋在娜璉能否出solo單曲。

【子瑜 紗夏那陣子也正好放假 妳要不要問問她?】

還來不及關掉螢幕顯示,一條訊息跳現視窗,明晃晃地展在眼前。

來自平井桃的私訊大都是不著邊際的話題,兩人特常交流小動物的心得和新餐廳的落成,像這樣毫無干係的話題突地迎擊,瞬即殺得周子瑜片甲不留。

【嗯嗯 我打電話問她吧】

這樣的對話其實不合理,同是一個團體出身卻是透過第三個人搭橋。成員間向來沒有外界揣測的分離,更別提Twice還是票選最有團愛的女子團體了。

只是她和她的情況有點特殊。

周子瑜撥了通電話,Line免費通話的鈴聲在耳裡鳴響,她癱在租屋的床鋪上心底不斷升騰情緒。

不要接,拜託不要接。

通話最後以一聲急促巨響終止,電話那頭的主人正忙著工作,隨手擱置的手機沒人應答。

周子瑜深深地、像卸下重擔般嘆了口氣。

還好沒接。她心想,然後翻了個身。

和湊崎紗夏已經有三個月沒聯絡了,偶爾的交流是群組上偶然搭上的話題,除此之外,兩人的接觸屈指可數。

她看著入夜的城景,出了神。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的夜晚,緊閉的隔音玻璃微微撼著,但恪守職責地阻隔所有聲響,廣大的室內僅存空調隱隱運作的機械音。

周子瑜一直不習慣把自己扔進胡思亂想的邊界,安靜是通道之一,寂寞是之二。

她捧著手機,注視螢幕明滅閃爍。如果真有心尋上湊崎紗夏只要留個訊息就好,只是周子瑜遲遲不肯,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倔些什麼,還像孩子一樣賭氣。

看上去像忙內也就這種時候了。

平井桃和名井南不只有一次告訴周子瑜,說湊崎紗夏最近過得不太好,人又瘦了一圈,可還是沒命的工作。

像拼盡全力把自己抽離某個世界,至於那個世界是什麼,除了周子瑜沒有人知道。

她把行動電話放到床緣,大字型地癱在床上,空調開得緊,合適的室內溫度就算不蓋棉被也不至於感冒。

直到床緣傳來微微撼動。

她幾乎是反射性跳起身,用了全身氣力去抓震動來源。

喂?

子瑜,怎麼了嗎?

紗夏姊姊。她聽著話筒對面熟悉的音調,有些哽咽。妳下週有空嗎?我是說……要不要一起出國?

“……”

對頭沉默了好陣子,隱約間還能聽見車馬來回的背景音。

好。

 

二、

和口中的紗夏姊姊已經不那麼親近了,成員們各自揣度,明顯感受到氣氛差異卻不明白箇中理由。除了周子瑜本來就不愛分享心事外,始終沉默的湊崎紗夏是另一原因。

即便摯友平井桃三番兩次探口風,最後都得到湊崎輕飄飄的回應。時間久了,大家也都習慣了。

況且在公事上頭,兩人一直都是不鹹不淡的來往,偶爾的接觸全作普通成員的交流。

周子瑜不是沒在意過這個變化的。

只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,總不能把事情攤在所有人眼前,說我和紗夏姊姊吵架了,而且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和好。

就同三年前禁愛令解除,實際上沒有人把解除當一回事。

女團成員談戀愛對團體人氣的影響有目共睹,也有不少前車之鑑。

但要是。周子瑜心想。但要是當年所做的事比談戀愛更脫節,遑論人氣下滑了,可能順帶連累更多人。

周子瑜不是聖人,沒有心力去多想旁人的苦難,只是現實總讓人氣餒,她也不是第一次對此失望了。

出國那天天氣正晴,仁川機場人滿為患,交錯來回的人群少把目光落在縮在辺角的周子瑜,偶有行人注目,也只是掏出手機順手拍了張照。

單就這點,周子瑜挺喜歡和粉絲的默契。

大約是自己的性子淡慣了,連帶粉絲或稍知她的人都養成相不打擾的習慣,縱使在外頭遇到也不常糾纏搭訕,小日子才得以過得舒適。

子瑜。

她抬眼看向來人,戴了頂全黑鴨舌帽,口罩也選了單調素色,整個人簡簡單單而又俐落。

等很久了嗎?

還好。她看了眼時間,又道。時間也差不多了,等等就可以準備出境搭機。

嗯。

湊崎微微瞇眼,圓滾滾的眸子似乎含著笑意。睽違多時的接觸讓周子瑜一陣窘迫,那人許久未見的淺褐瞳孔依舊摻著蠱惑人心的魅力,只是不同幾年前那般,今天的湊崎紗夏難掩疲態。

周子瑜不曉得到底多久沒見到湊崎了,只覺得對方出落得越發穩重,年輕時的鋒芒收了不少,卻依舊迷人。

她下意識環顧四周,好確認沒有旁人注目。

有人說湊崎紗夏是天生的偶像,不管到哪裡都能一瞬抓住目光,眼神相對的瞬間就能攫獲人心。

周子瑜從來都覺得這番話很受用,畢竟就連朝夕相處的自己都難以避免。

還以為子瑜在躲我。

通過長廊時,湊崎不經意地說。

她沒有體察身旁的周子瑜微微頓住,徑直拉著皮箱往前。

有嗎?隨後轉過頭,向周子瑜問道。

怎麼可能。

我就是這麼覺得的。

話罷,各自到不同櫃檯處理出境手續,再匯合時就結束了方才的對話。

難得我們同時有假期呢。而且也剛好是一週,子瑜不覺得這很巧嗎?湊崎的語氣不輕不重,語速也比平時緩了些。光是普通人要撞假期都已經很難了,何況是我們……”她頓了頓。知名韓國女團?

周子瑜聽著湊崎的話,不禁笑了起來。

一旁的店家正播放新團體的主打歌,快節奏的曲風是過往jyp少有的風格,節奏和曲調很抓耳,傳言這回的新團體是歷代最有才華的。

周子瑜只和師妹團打過一次照面,她不大會說話,更別提熱血的指導,只是稍作提點和對新團體的期許後就沒有後文了。

子瑜前輩。

那時其中一個女孩在周子瑜準備離開大樓時,匆匆跑到眼前,輕喘著氣,瀏海被汗水浸濕一片,零零散散地貼在額際。

我想和妳一樣出色,可以教我一些事嗎?

周子瑜愣了愣,說實話,自己鮮少被人稱以出色,最多的誇讚是努力家,現有的成就都是以前一步一腳印忍過來的。

周子瑜善忍,卻不常忍到最後。

她給自己的極限是幕後,唯有退到鏡頭後方,才允許自己軟弱落淚。而這點,少有人看在眼裡。

可以。周子瑜說。只是我沒什麼可以教妳的,說實話,沒什麼訣竅,每天反覆做同樣的練習直到自己麻木。她迎著後輩失落的神色,便抬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。不過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可以告訴我,我們一起討論。

周子瑜把手機號碼留給僅18歲的少女,至今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做。

興許是覺得前輩不必什麼架子,也興許是她看著女孩的淺褐雙眸就念起某個人。

如今那人正倚著圓方型窗框,出神地看著機身逐漸飛高,遠離繁華的首爾市。

有個後輩很像妳。

欸?周子瑜轉頭看向湊崎,對方已經摘下口罩,笑容毫無保留地輕揚。

本來以為只有我這麼覺得,但桃和南也這麼說。

新團體的?

不是。湊崎轉過頭,面向周子瑜。是前幾個月進來的練習生,不過沒妳高就是了。

和我一樣好看?周子瑜難以置信地揚了揚眉。

——倒是差點。

湊崎別過頭,繼續眺著窗外。

好久沒去瑞士了,以前總說要再去一次,結果一直沒時間。

畢竟大家的時間都兜不攏,這也沒辦法。周子瑜說著便和空姐取了杯橙汁。

所以才覺得我們正好碰上很不可思議啊,這可以說是奇蹟了。

確實是呢。

子瑜。湊崎的呼喚讓周子瑜停下舉杯的動作。為什麼還想去瑞士呢?

迎著那人的目光,周子瑜不著痕跡地別開目光,落在走道對面的孩子身上,手裡抓著塑料玩具,不吵不嚷,安靜地玩著。

以前我也是那樣的。周子瑜說。大人總沒時間陪我,我就對著牆扔球,以前的我不敢去要求些什麼,只知道大人有比起我更重要的事情要忙。

她頓了頓,回頭看向湊崎。後來我就決定,一定要去別的地方闖闖,紗夏姊姊,妳真覺得世界上有那麼多奇蹟嗎?

眼前的湊崎沒有回應,只是直直地迎著周子瑜的目光,神色平和。

我聽人家說,所謂偶然是八分人為和兩分突發,嚴格來說,奇蹟的比例並不龐大。周子瑜凝視著湊崎紗夏。

紗夏姊姊,我想和妳從頭來過。

 

三、

關於那部電影,周子瑜看過幾回。雖然片子舊了,但經典總是歷久不衰,就同湊崎紗夏總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看《情書》一樣。

眼前的湊崎愣了愣,然後輕巧地別開視線,飛機已經離開大氣層了,眼下是一片片厚厚的白雲。

子瑜,不必這樣的。她說。我們之間沒什麼必須重新來過的糟糕回憶。

周子瑜看著湊崎的側臉,也正好能看見眼睫毛微微輕顫。她知道湊崎一直是好看的人,少有嫌隙,挑不出多大的毛病。

以前總覺得漂亮的女孩子氣勢逼人,尤其是湊崎這樣鮮麗奪目的外貌更是如此,可是相處那麼久了,她在湊崎身上看到的大多是後退。

湊崎把佔有欲灑在成員身上,唯獨繞過自己。

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,湊崎說過子瑜不喜歡就輕描淡寫地略過了粉絲的疑問。

周子瑜繞了很大一圈,也費了很多時間才知道這句不喜歡是一個終結。

 

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,一切親密來往就畫下句點。像春末的海島地區始終陰雨綿綿,盼過了連夜雨,趕來的是陽光曝曬,天氣熱得緊,抽光身上所有氣力。

湊崎紗夏終究是撐不住了。

爾後的飛行,沒有人主動開口。靜靜看著機艙內的某一處,心裡也沒多餘的想法。

關於那部電影,周子瑜也曾拉著人一起看過,可那個人不是湊崎,是自稱忙內的林娜璉。

那時林娜璉氣沖沖衝出房間,撞見正窩在沙發上的周子瑜,臉上的淚還掛著,神色有點尷尬。

周子瑜是通情理的人,她摘下耳機,朝林娜璉招手。

娜璉姊姊陪我看電影。她說。不過是中文片,我一句句翻給妳聽。

自家大姊接過耳機另一頭,縮了縮身子,擠在周子瑜身旁,那時空調溫度偏高,兩個正年輕的女人擠在一起不太舒服,但誰也沒有拉開距離。

 

 

——不如我們從頭來過。

——原來寂寞的時候,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。

——我終於來到瀑布,突然想起他,我覺得好難過,我始終認為站在這兒的應該是一對。

 

 

周子瑜看了幾遍,也曾經像花樣年華的少女一樣抄過句子,後來覺得自己矯情就又扔了。她看著身旁開始抹淚的林娜璉,心想是不是該抄份給她呢?

畢竟她和湊崎紗夏的事情就同林娜璉和俞定延一樣,大家都假裝不知道,裝得久了,連當事人都糊塗了。

周子瑜不覺得自己糊塗,卻在碰上湊崎紗夏時,全身神經都短路了,孫彩瑛也不只一次拿這些事嘲笑她,說子瑜不是越來越主動了嗎?怎麼在紗夏姊姊旁邊就跟個木頭似地。

網路上的評論也不是沒去看過,有些話看在眼裡都讓人心口難受,久而久之,就習慣忽略那些謾罵,再久一些,索性不看了。

只是有句話,周子瑜卻看進心裡了。

推特上幾個名掛”“二字的博主討論自己的性子:雖然木訥,但總能指望成年之後能開竅點。看到這裡,周子瑜不禁失笑,傳言中的西皮黨連說話方式都自帶老母親的口吻,所謂親媽飯就是如此嗎?

何況開竅……自己哪裡有旁人說的那麼遲鈍……

……沒有吧?

她當即轉過頭,視線所及正好是剛走進客廳的湊崎,捧著馬克杯,看著隨意播放的電視機畫面。

紗夏姊姊,妳覺得我遲鈍嗎?

——子瑜是怎麼啦?湊崎笑瞇眼,走到自己身旁,落坐在沙發另一端,微微塌陷的軟椅讓兩人又近了點,隱約間還能聞到香波味。

她看了眼手機屏幕,上頭的話也不好意思說,畢竟再怎麼樣也是談她和湊崎的事。

沒有啊,突然想到的。

雖然捕風捉影的猜測不在少數,但周子瑜看了幾篇忍不住佩服粉絲的眼力,還真是一點都逃不過。

那年方出道不過一個月,就粉絲的話來說,還是蜜月期。

那子瑜還多想了,我們子瑜怎麼可能遲鈍呢?妳最敏感了,只是不說而已。湊崎摸了摸周子瑜的頭,順手替她順了頭毛。像在安撫不安的大狗狗,周子瑜眨眨眼,望著湊崎的目光,也笑了起來。

抵達伯爾尼的時候,天氣和初來那會而相差無幾,只是比當年低了好幾個攝氏,天空陰沉沉的,卻沒有下雨的跡象。

周子瑜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時,深深吸了口氣,乾冷的空氣一下子填滿肺部,稍有不慎,連帶著喉頭都乾了幾分。

咳咳咳……”

要不要喝點水?

湊崎把手裡的寶特瓶遞給她,溫水順過喉嚨時,整個人都舒坦不少。

沒想到會這麼冷。周子瑜說。

沒有多帶衣服嗎?

我想是夠保暖的。

話罷,兩人就延著當年的路徑行走,隔了三年,城景沒有太大的變異,和初見時一樣令人驚嘆。只是心境大不如前了,周子瑜不曉得和身旁的人有無干係,但不得不承認,只要與湊崎並肩而行,總使人心猿意馬。

第一次來的時候一直被定延拋在一旁呢。湊崎說著,又笑了起來。她老是跑得太快,光為了追她連攝影師都跟著她跑了。

定延姊姊就是這樣的個性,但還是很在乎紗夏姊姊的,否則也不會馬上轉頭找妳。

仔細想想,幾乎每次都會想起來我不見了。

是呢。

既然如此,為什麼不在搞丟以前就想到呢?

周子瑜聽著,不禁頓下腳步,抬眼時湊崎紗夏正面著自己,目光赤裸裸地凝視著她。

子瑜,妳說想從頭來過,憑什麼?她說著。我們都不年輕了,妳不會累嗎?

也許妳不累,但是我累了,真的很累了。

 

四、

那天下了一場大雨,周子瑜始料未及。

她匆匆把大衣褪去,披蓋在頭頂,伸手拉過雨中一臉茫然的湊崎紗夏,一手抓著行李,一手握住湊崎,原先及腿根的大衣鬆散地披在兩人身上,勉強擋了些雨。

總之先招車吧。

在瑞士的街頭上杵了好陣子,還沒等到出租車,倒是有個年輕女人逕自開到眼前,搖下車窗,用英文問需不需要幫忙。

兩人躊躇地互視,還是答應了女人的提議。

入了後座,各自靠在左右窗框,隔著不上不下的距離。周子瑜沒有再突兀的靠近湊崎,只是手裡還留著些許的餘溫,不曉得是不是心理作祟的緣故。

妳們是亞洲人嗎?女人操作著方向盤,車速不快,小型車以平順安穩的速度滑行在街道上。

嗯。湊崎應了聲,又道,只是來自不同地方。

這樣啊。

簡單的英語會話來回,周子瑜凝視著後視鏡,勉強可以窺見女人的雙眼。

淺藍瞳孔始終夾雜笑意,合著車內播放的輕音樂,小型車的氣氛逐漸溫和。

期間周子瑜也開口說明了之後的去處,好讓旅途不會繞著廣場打轉。她倚著窗框,雨聲淅瀝敲在車窗,模糊了對外的視線,迷濛間只能看見路況大概,實際上的風景像上了天然馬賽克一般模糊不清。

女人自稱艾瑪,又說不是本土瑞士人,只是要找的人住在這裡才能偶然路過,其實我也迷路了好陣子,一路上被別人幫了不少忙,算是傳承吧,所以才會問妳們要不要幫忙。說著,又笑了起來:平時我可沒這麼大方。

又說,妳們不熟嗎?頓了頓。還是太熟悉了?

周子瑜側過臉和湊崎紗夏面面相覷。

車前的艾瑪透過後視鏡撞見了這幕,又朗笑出聲。看來是太熟了。

周子瑜的角度比湊崎更能看清女人的外貌,雖然僅僅側臉,但無礙於簡單的判斷。周子瑜不太清楚歐洲各國該有什麼長相區別,就她的話來說,是很西方人又不太西方人,大約是臉型比想像中柔和,添了分東方色彩。

只是個性確實是西方人朗健的性格。

我的母親是日本人,所以我能說些簡單的日文。她說,妳們是來自日本嗎?

後頭的湊崎乖巧地舉手回應。

艾瑪笑了笑,語句一瞬換成日文和湊崎聊了幾句,周子瑜沒能聽懂,於是一臉納悶地看著對話來回,愣是一句話也不明白。

雖說在日本發展的那段日子接觸不少日文,能聽懂些許簡單的語句,但終歸是外國人初學的級別,一旦語速快了些、內容繁複了些就全然不明白。

周子瑜覺得那兩人有點狡猾。

她別過臉,索性不顧了。

周小姐生氣了嗎?艾瑪在車前笑著,一雙淺眸透過後視鏡看向周子瑜。我們只是在聊些小事情而已,畢竟我太久沒說日文,全當作練習……倒是苦了湊崎小姐要陪我說些話。

話語間車子又轉過了路口,途徑玫瑰公園。

周子瑜轉過頭看向湊崎,後者微微頷首,沒有特別的反應。

她能怎麼辦?聽不懂的人最吃虧,也只能信了艾瑪的一番話。

女人嘴裡的笑意從未消減,看上去心情特別好。周子瑜嘆了口氣,別過臉繼續望著灰雨濛濛的伯爾尼。

操縱車輛的艾瑪見氣氛冷清,便又開口:

兩位有喜歡的人嗎?

因為工作關係,我們不能談戀愛的。周子瑜平靜地解釋。

這樣啊……這種職業真是太辛苦了,不過我的意思是喜歡的人喔,和談戀愛無關。艾瑪說著。喜歡一個人沒錯的,但基於工作就勢必要放棄把喜歡昇華成戀愛的權利,這就是所謂的職業操守吧。

有嗎?艾瑪又問道。

車輛後座陷入短暫的寂靜,直到湊崎開口接下話題:也因為工作的緣故,一直沒機會接觸生活圈外的人。她說。而生活圈內的人大多不能列為戀愛對象。

艾瑪靜靜聽著,也不再追問湊崎的話下含義,也許是初見一拍養成的潛默契,艾瑪很能拿捏對話的尺度。她瞥了眼後視鏡,轉了話頭。

我一直感覺日本人說話特別含蓄,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——『今晚月色很美』是告白的意思,說實話,我以前完全不明白,月色好看與否和喜歡一個人根本沒有關係。艾瑪輕輕笑著,車速漸緩。不過最近越來越能明白了,不瞞妳們說,我今天來瑞士就是來找喜歡的人,最後也收穫了很好的結果。

這就是我今天心情特別好的緣故。艾瑪又補了句。

隨後在周子瑜預定的飯店附近泊車,兩人離開前背過身,迎著兩人的視線,嘴邊笑意始終未減:不覺得瑞士是挺好的地方嗎?

湊崎笑了笑,我相信是的。

 

五、

登記好入住手續後,周子瑜接過櫃檯人員遞來的鑰匙,一面回想著過往在樓層間打轉的插曲,一面思考卡片上頭標注的+1到底算不算數。

於是她捧著3+1的卡片,摁了4樓鍵。

欸等等。湊崎瞄了眼卡片的標示,又按了3樓。子瑜忘記我們之前才被這個耍過嗎?她抿著笑容,難掩唇角上揚的弧度。

周子瑜訥訥地點了頭,事情是還記得,但該怎麼做卻忘得一乾二淨。迎著湊崎的笑容,周子瑜忽地窘迫了起來,連帶著手都不安地合掌揉搓。

看上去十足的『我很不安』。

至於為什麼會這麼不安,連周子瑜自己都說不上來。

直到電梯抵達3樓才緩了周子瑜的尷尬,她倉促拉著行李箱找房間,湊崎一派悠閒地跟在身後。

紗夏姊姊剛剛和艾瑪小姐聊什麼?

怎麼了?子瑜這麼好奇啊?扭過頭,湊崎依舊漾著無二的笑容。

一般人都會好奇的。

只是聊這陣子日本發生的事。湊崎把行李箱搬進房內,雙人房的空間比想像中寬闊。就像她說的,只是陪她練習日文而已。

周子瑜望著湊崎的背影,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,隨後把寢室門落鎖。

寬大的房內擺了兩張床,整體以暖色系為主,周子瑜隨手開了床間檯燈,橙燈兀自亮起,光跡在兩床白枕上暈開,周子瑜不由摸了摸橙光所到之處,映在手背上,溫暖的色光讓她瞇起眼。

妳要先洗澡嗎?身後的湊崎不經意地開口,手邊還在整理行李。

紗夏姊姊先去吧。

嗯。

對了,妳會餓嗎?一路都沒怎麼吃吧?

沒事沒事,吃泡麵就行啦!湊崎瞥了眼窗外,現在正下雨又那麼晚,妳要去哪裡找食物?說著,便揚起笑容。

還是子瑜餓了?湊崎朝周子瑜投向目光,後者接得正著。

沒有。

周子瑜倉促別過視線,望向夜雨綿綿的伯爾尼夜景。

前些年來這裡時,正好在最後一天下雨,說實話,雖然周子瑜討厭雨天卻不討厭伯爾尼的雨天。她總覺得這個城市瀰漫著淡薄哀愁,落雨只是恰恰合了氛圍,才使所有感情起伏都說得通了。

等到湊崎後腳踏進浴室後,周子瑜便拉上窗簾。

不過……到底也是情感作用影響主觀判斷,那一年記憶猶新,一分一秒都難以忘懷。

也大抵是在時候,周子瑜和湊崎紗夏逐步走向今日這步。

她想起夜逃的玫瑰公園,瞞著成員悄悄外出,央求經紀人重返公園中心。

入夜的城市只剩點點家宅光影,也是同今日檯燈一般,溫暖飽滿的暖橙色。周子瑜在湊崎紗夏的策劃下,擺脫了經紀人的監視,她們站在一處空曠的看臺,一時間被情緒填得滿滿的。

那時周子瑜是真的以為能這樣走到永遠。

和湊崎紗夏。

也和所有成員。

那時情難自禁,脫口告訴湊崎紗夏,對方揚起一如溫暖的笑容,伸手揉了揉周子瑜的頭髮,說那當然,twice的大家都會陪著子瑜的。

我也是。湊崎笑著說,又轉過頭凝望城景。

其實湊崎的話說得不假,她們確實走到如今了,一路風雨恍如過往雲煙,飄渺虛幻卻又真實難忘。

只是周子瑜沒料到,Sana確實不會離開她,可湊崎紗夏會。

也許是站在鎂光燈下總令人迷幻目光,她愛上了舞台的光彩卻忘了身後的陰影。

而偏偏各自的聚光燈太過耀眼,於是身後交錯的陰影濃厚得如同萬丈深淵,近了光源便會自焚,退了步就顛進黑洞,連帶著多年的曖昧一起葬身。

周子瑜回過神,轉過身,湊崎紗夏正頂著白毛巾擦乾頭髮。

紗夏姊姊好久沒接髮了。

怎麼?想念長頭髮的我啦?哼,子瑜就儘管想念吧!

周子瑜看著湊崎鼓著一張臉,覺得有些好笑。

不過真的好久了。

是啊,年輕的時候太常染髮傷了髮質……”

真的好久、沒和妳在一起了。

-前篇完-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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